“我……我不太能理解。”
荧结结巴巴道。她站起身,如困兽般绕着水桶转了数圈,而后盘腿坐回原处。
“我不明白。”她又重复了一遍,面上带着茫然与骇然,“我确信我的记忆没有出错。我是欠了北国银行400亿之后,生活困窘到无以复加,才铤而走险写了你和达达利亚的同人小说。谁是因谁是果,难道这还不够清晰吗?”
正对荧带了不自觉咄咄逼人的语气,钟离平静地晃晃尾巴,带起一圈圈圆满的涟漪。
“旅者,你可还记得,我托达达利亚向你的传的话?”
“「着万卷书闲暇,勿忘星辰轨迹,命座与生灵之绊,皆系于一念」。”荧脱口而出,疑惑不减,“但这不就是指我写书,会改变命运轨迹吗?我已经理解了。”
钟离叹气:“那你知晓,你的行为改变了哪些命之座吗?鲸天座,还有……”
另一个命座,在荧的嘴边萦绕徘徊,她长吁短叹,锁起眉头以指关节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还有个岩王帝君座。”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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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颗星星,都在自己既定的轨道上运行。
命之座,是命运在星空上的映射,昭示了过去,现在和未来,以及所有的,一切的一切。
“正如流水顺流而下,星辰轨迹亦为单向的进程。这便是「往事不可追」。虽偶有特例,此处略过不谈。”钟离从容淡定。若他现在是人型,想必已经双臂抱在身前揣手手了,“而河流尚且有分支,命星却必须不偏不倚在「正确的」轨迹上运行。凡是出现偏差,「法则」就会出手将之引导回正轨……”
荧颤颤巍巍问:“如果偏差太大,引导不回来怎么办?”
钟离以轻而坚定的语调道:“至少在我定居这片大陆的几千年以来,未曾出现过你说的情况。偶尔有偏移过度者,「法则」也会花大力气或推或牵,最终回到正途。当然,与此同时,「法则」也会针对导致这等局面的外部因素降下惩罚。”
「外部因素」小姐心虚地低下了头。
“怪我,全怪我太神通广大,下笔写个文而已,竟然附带改命之座的功能。”不然几千年那么多写岩王帝君同人文的人,「法则」论批次降天罚都得累死,“这样的话,整件事的顺序就是我欠钱,写同人文赚钱,因为阴差阳错间改了命之座所以被降天罚,天罚的形式是在北国银行正常贷款业务之外,额外对我放高利贷?”
鱼鱼微笑:“旅者聪慧,一点就通。”
“……形式是高利贷。也就是默认对我来说,最重最可怕的惩罚就是没钱了吧?”荧小声嘀咕,“这怎么搞得我像个财中饿鬼似的?”
钟离很是善解人意,于是他没有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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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回来……钟离先生很早就看清真相了吧?”心中一块大石落下一半,荧半真半假抱怨道,“那你为什么不早些提醒我呀?我这么多天,可是这里那里,没有一处好过的。”
在一边安静旁听许久的派蒙跟着搭腔:“就是就是!亏我们还是好朋友呢!钟离,你就眼睁睁看着我们好多天资产一直为负,太坏了!我要给你另外再取个难听的绰号!哼!”
简直坏极了的鱼鱼笑呵呵吐了个又大又圆的漂亮泡泡。
“这难道,不是取决于旅者自己?”
不过睁眼闭眼的功夫,一人一派蒙一水桶旁,便凭空多了个大活人:修身俊容,长发过臀,着一套高定风衣式西装,灿灿金瞳如灼日,浅浅眼影若丹霞。可不正是钟离本人?再探头往桶中望,只见鱼还是那鱼,只是细察之下可辨得出个中的呆板,添了份本能,少了份灵气。
不愧是钟离,捏高质量化身的技术比我在鹰翔海滩堆沙子强多了。荧心道,但嘴上终究把了道门:“取决于我?为什么?”
钟离如荧预料般抱起双臂,凤目微眯:“旅者,在签订最初的贷款契约时,便存了逃债的心思了吧?”
荧悄悄移开视线,她突然满头大汗。
“那不过是些小心思,无伤大雅。但后来的拒绝还款,导致债务到达400亿摩拉,便是有意为之,刻意食言了。”钟离摇摇头,俊美的面容上浮现出严肃,“凡人律法繁复难解,唯有一条,高于一切——「契约既成,食言者当受食岩之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