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灭轮回
HADES AU,没玩过HADES也没有关系!我尽量解释清楚?角色死亡注意,OOC,其他预警无。
给玩过HADES的朋友们:深渊——冥界,丝柯克——冥王,派蒙——杜莎,女士——提西弗涅,忒修斯&弥诺陶诺斯——旅双子,喀戎——雷神真。只借用HADES的基本游戏流程和一点点设定,其他均无关。
——1——
他自深渊中醒来。
睁开双眼,入目的全部都是难以名状的深渊魔兽,散发着不详的气息。魔物们对他的存在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愚蠢地张着大嘴,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你醒了。”一个冷冰冰的女声响起,在墨海一般的黑暗中回荡。
“你是谁?”
“你果然……..算了,我名为丝柯克,是这里的主人。”
“………那我呢?”
“你?你谁也不是,只是一个孤魂野鬼。”
“你的意思是,我和它们一样?”
“一样,又不一样,我不想跟你解释这样愚蠢的问题。”
“……..我只是想知道自己的处境,不知为什么大脑一片空白。”
“我很忙,没功夫给你讲睡前故事,你自便,只需要记住——不要试图离开深渊。”
“好吧……谢谢你的“耐心”解释,女士。”
“……..不要那么叫我,如果你不愿意称呼我的名字,至少把我称为深渊之主!”
“好的,尊敬的深渊之主——丝柯克。”
他环顾四周,一边站了起来,大殿的拐角处有一个房间,他准备从那里开始寻找一些可以解答自己困惑的蛛丝马迹。
“哦,嗨,你醒了,看上去不错啊,就是——你是不是有点贫血?”一个戴单边眼罩戴男人语气轻佻地向他搭话。
“凯亚,少和陌生人说话。”他身旁的红发男人一脸不高兴地出了声。
“哦,别这样,我不会再口无遮拦地说一些容易惹人不高兴的话了。”
“打扰一下,你说我是陌生人,意思是——你们从没见过我?那么你们是新来的吗?”
“我们根本不是这里的原住民,今天第一次来,当然从没见过你哦。不过我们也马上就要走啦~”
“好吧,谢谢。”他便忽略了两人向房间走去。
这个房间给他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里面的布置,用具都隐隐让他感觉到亲切。
“有人吗?”他呼喊了一句。
“当然有,不过我不是这个房间的主人。”一个漂浮在空中的小家伙搭了话,“达达利亚,你终于醒了,这就是你的房间,以后你都住在这里。”
“达达利亚,我?”
“对呀,就是你。”小家伙歪着脑袋回答他,“看来他们做的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哦,是这样,你就是深渊之子,这里——深渊,就是你的家,希望你能负起责任来,帮助深渊之主丝柯克分担维护深渊秩序的重任。”
“哈?刚刚那个高傲的女人还懒得搭理我,叫我自己玩,别烦她,怎么就叫我帮她分担……等一下,深渊之子,深渊之主,我难道是丝柯克的儿子?”
“当然不是啦,你看看你们俩长得也不一样啊,你自深渊之中诞生,但并不是深渊之主的孩子。”
“等等…..那那些奇形怪状的东西也是深渊之子?”
“他们是别的地方来的,在这里安了家…..总之深渊是一个很特殊的地方,有人认为深渊是人死亡之后的归宿,有人认为深渊是罪人受难的地方,可深渊只是深渊,它就是一个不同于地表世界提瓦特的存在而已。”
“好吧,所以我作为这个深渊中的产物,比那个丝柯克低一级,比那些奇形怪状的东西高一级,我还得把这个深渊给管好,是这个意思?”
“差不多吧,你理解得还是比较到位的。”
“我——偏——不!什么莫名其妙的,我才不干,真奇怪,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就要开始给人干活了?”他一边挥了挥手,一边从另一个门走出了房间。
“好吧,那你随便到处看看,不过你很快就会回来的,记住不要企图逃离深渊哦。”小家伙的声音越来越小,被他抛在了身后。
“这些都是什么?”与他的房间相连的是一个摆放了各种武器的房间,“您来了,达达利亚大人。”一个穿着斗篷的人向他低了低头致意。
“你又是谁?哦,忘了问刚刚那个小家伙是谁了。”
“我是沙威,看管这间武器库的人。您说的那个小家伙,应该是派蒙。”
“好吧,你看管的是丝柯克的武器库吗?”
“……不,这是属于您的。”
“那可真不错,不管我为什么有这么一个武器库,是我的就是我的了,我看看——这把剑可真不错!还有盾牌?哦这是一件法器。唔…..这把长枪…….”
“这些武器都是属于您的,但切记——每次只能使用一种,我看管这间武器库的工作,就是确保您每次只带一件武器出门。”
“为什么?”
“这是……规则,不论是谁定下的,规则就是规则。”
“好吧,无所谓。我先随便拿一个,果然还是带点家伙事傍身才舒坦。好吧,我走了,你继续你的工作吧。”
武器库外便是一道长长的走廊,两旁奔涌着黑红一片的河流,不时还有些气泡浮上来,噼啪闷响着爆裂开一朵朵血花,看了难免令人感到不适。走廊尽头似乎有一道紧闭的门,他不作他想,便径直向门走去。
“发现…….出逃者……杀——”这时,门边的小型魔物一改先前的悠闲,快速向他冲了过来。他本能地一挥,魔物被锐剑一刀两断,接着便化作浊烟消失了。他耸耸肩膀,将门推开。
门后是另一个被幽幽冥火点亮的房间,断裂的大理石柱后掩映着一张张阴森森的脸,他的出现顿时引发了魔物们的围殴。他快速挥舞着剑,斩开一具又一具浮肿的身躯,待到所有魔物被他尽数斩杀,他擦擦脸上的血渍,长舒了一口气。魔物死后立刻消散而去,什么痕迹也不会留下,他擦拭的血迹来源于自己的伤口。以一柄短剑对付数量庞大的魔物,纵使他武艺高超,还是负了些伤。疼痛在他的体内流窜,一跳一跳地昭示着存在感,却只是让他更加清醒——他要到上面去。
“到此为止了,有我把守,你休想穿过这道门。”
“你是谁?”
“我是将要把你在此斩杀的人。”白发女人未等他说完便燃起烈焰,逼得他匆忙向后猛撤几步。还未等他喘息,又是一鞭子破空而来。
“别想穿过这道门!那不是你能去的地方!”女人歇斯底里地挥舞着鞭子,攻势又急又快。他不断闪躲,还要提防两边不断向他扑来的小型魔物。
“到此结束了!”随着女人撕心裂肺的怒喝,随着破空而来的鞭子,他脚步凌乱,不小心踩中了一块活砖,地面上突然冒出几簇尖锥,他躲闪不及,被鞭子迎面击中,顿时眼前一片黑暗。
他的意识陷入混沌,意识深处隐隐明白——他死了,眼睁睁看见自的视线黑红的深渊冥河吞没,却无力挣扎。
“阿贾克斯,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和你厮守一生,白头到老。”
“我当然愿意,可你是不会老去的呀,所以白头到老的愿望可能实现不了咯。”
“…………”
是谁在说话?身体不断下沉,又飘飘忽忽没有实感,可耳边依旧迷迷蒙蒙传来对话声。没头没脑的内容,一个看不清脸的轮廓,和无端在他心头蔓延的苦涩情绪。他流泪了吗?也许没有,就算有,也立刻被黑红的冥河水稀释,消失不见了。
——2——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感到能够控制自己的身体,便奋力挥动四肢,向隐隐约约的光源游去。从血池中探出了头,他抹了一把随着脸颊流淌的黑红液体,站起身来,眼前是熟悉的大殿。
“连罗莎琳那一关都没过去,可喜可贺。”大殿之上的女人毫不留情地讥讽他。
“原来那个疯婆子叫罗莎琳,好吧。”他毫不在乎地拔腿向房间走去,方才的交锋中短剑对上长鞭不占优势,他想要换一样武器,再试一次。
“我难道没有警告你别企图逃出去吗?”
“我没有逃,我是正大光明地走出去。”
“呵呵,那么就祝你成功?”
“谢谢您的好意。”也许是丝柯克先入为主的倨傲态度所致,他一见了丝柯克就没有好语气。
“你回来了,哦,看样子你遇到挫折了。”
“别随便和陌生人说话,凯亚。”
“哦,之前见过他一次了,不算陌生人了。”
“你们之前不是说马上要走吗?还是我太快回来了?”
“好吧,我骗你的,我们不走了,我们在地上的身体早已…..,你懂吧?所以这里就是我们的归宿了。”
“……好吧,祝你们愉快,再见。”
“再见~祝你的下次出逃顺利~”
“说了叫你别跟陌生人说奇怪的话。”
他不去理会那奇怪的两兄弟,径直走向了房间。
“你果然还是不听我的,执意要逃出去,对不对,我跟你说哦,离开这里的路上还有数不尽的挫折等着呢…..”
“很抱歉打断你,派蒙,我为什么死了之后又出现在这里了?还有,为什么这些魔物见到我本来没有反应,我一靠近门就开始疯狂地追杀我?为什么所有人都在叫我不要离开这里?”
“这里当然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啊,至于你为什么死了又出现在这里,因为这里是你的归宿啊,你只能待在这里。深渊之子,除了这里,你还有哪里好去的呢?”
“…..回答了跟没回答一样,算了,谢谢你,我要继续了。”
“好吧,我当然不会阻拦你,也阻拦不了你,随你高兴吧。”
他放下短剑,拿起了长枪。
“要试试长枪的用法吗?”
“你是说,在这比划比划?”
“是的,或者,你可以把我当作敌人试试。”
“你好像很有自信的样子。”
“不,我不会还手,只是给你做靶子,这也是我的工作之一。”
“………什么烂工作,听上去太诡异了,我拒绝。”说罢他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好吧,祝你成功。”
——14——
他又一次向通往地表的路上奔去,不知疲惫地挥舞着无师自通的招式,在魔物的海洋中辗转腾挪。很快他便又站在了罗莎琳面前,“你又来找死了,是吗?”
“这次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罗莎琳。”
“不许那么叫我!你这个该死的东西!”罗莎琳突然暴怒地一鞭子抽了过来,他早有预料,立刻闪得远远的,于此同时一枪投了出去,正中罗莎琳的胸口。
“不….不可能…….”她的表情凝固在夹杂着愤怒与难以置信的瞬间,便被吞没了。
“希望冥河不知道什么成分的水能给她提神醒脑一下,别总是那么歇斯底里的,让人受不了。”
他收回长枪,推开曾被守护在罗莎琳背后的门,走了出去。
入目是一大片一大片的岩浆,焚风热气扑面而来,他用脚试探着点了一下面前的地面,好在岩浆之外的部分尚可让人踏足。他踏上岩浆之上的小舟,那小船自动慢慢开远了去,载着他漂向另一块陆地。
这片焦土之上向他涌来的怪物更加难缠,要么不断发射一个个能量球,要么从很远的距离便向他暴冲而来,脚下的陆地也不牢靠,总有那么几小块一经踩踏便塌陷下去,换灼热的岩浆立刻涌上来。一轮又一轮的围攻令他的动作变得稍许迟缓,戳刺挥舞的动作挥洒着他的血液,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又一道的弧线,又被高热的空气蒸腾得变了形状,如波光般来回摇曳。待他杀到这片焦土的尽头,一条似龙非蛇的大家伙沉默着挡在他的面前。
“你没有攻击我的话,我是不是可以视为你不介意我借道过去一下?”他不太报希望地问了一句,答案当然是怪蛇的怒吼,以及向他投掷过来的熔岩飞弹。他艰难地在猛烈的熔岩雨中寻找空隙出招,可怪蛇召唤的尸鬼和怪蛇分身并不给他这个机会。长时间的作战令他紧绷的神经达到了极限。在又一波熔岩飞弹的攻击下,纵使他万般不情愿,冥河还是不由抗拒地涌了上来,将他的身躯淹没。
“XX,你看,这只小猫好可爱。”
“是蓝色的眼睛呢。”
“它的皮毛是橙黄色,哦,这里有一缕浅黄色。我看看是男孩还是女孩~”
“是男孩子,你想带回家去养吗?”
“可是我不太会养小动物,要不我们就每天喂它好了,让它自由自在的多好。”
“也好,那我们就每天傍晚来这里吧,时间长了它也会记住的。”
——25——
不去过多理会丝柯克的嘲讽和凯亚的搭讪,他马不停蹄地冲向了自己的房间,换上一把武器匆匆踏上了通往地表的路。
“你就是不肯放弃是不是?告诉我地表有什么在吸引你?”
“………”他没有回答,甚至不愿意多给一个眼神,径直向房间走去,大步流星,脑中只有应对怪蛇的一个又一个可行方案在演练着。
“你可以试试改变武器的形态,使武器能用不同的方式攻击。”沙威看着他一脸杀气地叉着腰站在武器库前,战战兢兢地建议道。
“谢谢,这是个很好的建议。”
——37——
不知又经过了多少次的尝试,从冥河血池中爬起了多少次,他终于将怪蛇的9个头颅全部
斩下,站在岩浆中看着这个难以名状的怪物轰然倒地,灼热的液体四散飞溅,从他的脸颊边飞过。他长舒一口气,踏上了小舟,驶向下一片陆地。
这是一片绿草如茵的福地,空气中少了硫磺与焚烧的气息,只有甘甜清冽。他抬头望望门楣,上书“至福乐土”四字。
“看来这里应该是到达地表最近的地方了。”他在清澈的溪水中洗去了手上的血迹,继续向前走去。
这片乐土景色宜人,却凶险无比,在此栖息的都是生前战功显赫的勇猛战士,他们的攻击更加犀利,造型高贵素雅的雕像中也暗藏杀机,在他慌忙的躲闪时,一柄柄长枪从雕像口中冷不丁地射出,穿透了他的身躯。
“XX,你快看,下雪了!”
“真的!这里很少下雪!”
“别吃啊,没有味道的。”
“可是看起来很可爱,好像一团团小小的棉花。”
“你仔细听,雪落在地上是有声音的。”
“真的,好像…..小动物的脚步声一样。”
“我去把厚衣服找出来,一会雪积起来踩上去可有意思了。”
——64——
被冥河吞没,爬出,丝柯克的嘲讽,派蒙的劝解,罗莎琳的歇斯底里,怪蛇的怒吼,战士们的围攻,再被吞没。如此往复,他一刻不停下自己的脚步,房间里的床如同摆设一般,未曾沾染过一丝体温。
“你为什么还不放弃?”派蒙有些无奈地冲着他行色匆匆的背影大喊,对着空气挥舞了一下小拳头。
他的眼前浮现出那个轮廓,长长的发尾随着动作轻轻摆动,明明看不清脸,可他无端坚信那人脸上是一副柔和的表情,双眸中只装着他一个人。
“谁知道呢,也许我只是不想待在这里。”
“这样一次又一次被杀,重复同样的结局,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你难道感觉不到痛吗?”
“我也在变得越来越强,好了,我要继续了,再见。”
他拿起一把沉重的大弓,又一次穿过一道道阴森紧闭的门,头也不回地向前奔去。
“你的脚步到此为止了。”金发的男孩举起剑指向他。
“我们不会允许你通过这里的。”金发的女孩背靠着男孩,也将手中的武器对准了他。
“………各凭本事吧。”若是平时,他也许有心情调侃几句,可此时此刻,他只感觉焦灼急躁,双子身后的大门如同钩子一般紧紧勾住了他的心。眼前的战斗使他热血沸腾,可他除了获胜,然后踏出这道门,心中不作他想。
只可惜双子默契的配合以及犀利的攻势将他又一次沉入了血池底,就差一点点了,他这样想。他不甘心地睁着眼睛,直视着黑红液体中自己呼出的气泡,缱绻的爱语迷迷蒙蒙地向他耳边传来。
“阿贾克斯,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将这枚玉佩赠送于你。”
“这玉佩雕了一条龙,真不错,威风凛凛的样子。”
“你喜欢就好,切记时刻将它佩戴在身边。”
——67——
“你已经见过双子了?”
“………你派去的?”
“什么话,他们本来就在至福乐土居住,只不过是守护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罢了,与我何干?”
“他们在战斗的时候向谁求援?为什么有闪电从天而降?”
“他们是神通广大的兄妹俩,与地上的神明交情匪浅,你能逼他们使用这一招,看来长了不少本事。”
“你们为什么不让我离开这里?”
“因为这里就是你的归宿。”
“我到底是谁?”
“深渊之子,达达利亚,你还要问多少遍?”
“你们想要我做什么?”
“什么也不需要你做,像那两兄弟一样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就可以了。”
“地上有什么?”
“你想知道什么?”
“算了,和你说话算我一时大脑短路吧,再见。”
“你到底想要找什么?尝试出逃又失败了67次,杀掉了40953个敌人,还是不肯放弃!你究竟想要什么?为什么你明明一无所知,却那么执着于地表的世界?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丝柯克咬牙切齿地朝他喊道。
“……什么也没有,只是一种直觉,一种信念,就算地表什么都没有,我也心甘情愿,况且不断出逃的过程可以让我变得更强,总比坐在大厅里和你还有这帮怪家伙面面相觑要好。”
“随你的便吧!且不提你能否击败由多神加护的双生子,就算你够到了地表,也休想过我这一关!”
“那我们地表见了。”他大摇大摆地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他走进房间,罕见地开始东翻西找,将每一个物件搬开来找寻着什么。
“你在找什么呀?”派蒙晃着小脚悠悠闲闲地飞了过来。
“一个玉佩,你有看到过吗?”
“……..没有,你怎么突然想找一个玉佩呢?”
“算了,这不重要,看来房间里没有,我去别的地方找找。”
“好吧,你不执着于冲出去和魔物们厮杀了,这也是件好事。”
“你们为什么这么不希望我去地表呢?这里太阴暗了,终日只有几豆烛火的微弱光亮,我只想去明亮点的地方呆着也不行吗?”
“如果你嫌暗的话,可以委托大厅里的承包商多加一些照明的设施。”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这个世界就是有它的规则呀,就像水往低处流,太阳东升西落一样,是没有道理可讲的,你就是属于深渊的,你不应该离开这里。”
“好吧,感谢你的解释,我该走了。”
“喂——诶,真是的,算了,反正他永远也不可能到达那里,没意义的,他总该知道放弃。”
——77——
又是一轮残酷的厮杀,成群结队的魔物嘶叫着在他面前湮灭,他将武器挥出一道又一道闪着银光的残影。那些他无师自通的招式被使用得越发灵巧,他突破罗莎琳和怪蛇把守的时间也越来越短。双子降下神雷,双子引来狂风,双子为他附着绿色的迷雾,又唤来火焰点燃。在身体被灼烧,又被冥河浇熄的焦臭味中,他又一次走进大殿,甩甩头发,脚步不停地踏上熟悉的路途。
“结束了!你放弃吧!”少女凭空造出一尊石星,阻挡了他的退路。
“荧!不好!”空有些慌张地望向荧,并没有如少女期待中那样打出默契的配合。
“这是…..”他怔怔地望着面前棕色石星上金色的纹路,未持武器的手不受控制地抚了上去,手指描摹着金色的纹路。
“……..我们什么也不能说,但是……你走吧,如果你到达地表,就能见到他了。”
“谢谢你们…..”他扭头向门外跑去,一种奇异的酸涩自石星出现的那一刻起便笼罩在他心头。他,是那个称呼他作阿贾克斯的人吗?在这个残酷的地底世界,人人口中称他为深渊之子,似乎将他当作什么很重要的人物,可他们蔑视他,恐惧他,蒙蔽他。对于他的诘问,要么封口不言,要么顾左右而言他。双子似乎知道什么,也为他做了让步,可他们依旧什么都不能说。他一无所知,只凭借一腔热血去反反复复用头撞击南墙,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在飞溅的血花中撞出一道裂隙。
他的记忆,他的经历也许并不能给他答案,可心中总有一个声音在隐隐呼唤着他:阿贾克斯,到地面上来,我在等待着你。这是什么屠龙骑士勇救公主的俗套剧情?可在这至暗浓雾中,正是那隐隐约约若有似无的一点微光给了他无穷的力量,使他千千万万遍地挥动利刃,将荆棘斩去,一次又一次鲜血淋漓地踏上那条没有回程的路途。“阿贾克斯,我在这里。”那个声音饱含深情地呼唤着。
再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出现在你的面前。
“过了双子那一关,你难道就以为可以逃出去了?”有那么一点点出乎意料,又合情合理地,丝柯克静立于雪地,两手持剑讥讽着他。
“多好的雪啊,天地都和月光一样干净。”他似是在转移话题一般,地表的温度很低,他的伤口随着缓缓飘降的雪花轻轻颤抖。
“废话少说,动手吧!这一次我亲自送你回深渊大殿去!”丝柯克迎面冲来,双刃的招式奇诡,看似轻灵的攻击,打在用来招架的长剑上却势大力沉,只击得他向后退了几步。
“赶快回去!别再做无谓的挣扎!”
“你们到底在害怕什么?”他咬着牙扯出一个冷笑,果不其然这话一出口,丝柯克的表情裂开了一条缝隙。
“害怕?不,我们是在保护你,保护你不被残酷的事实击垮,仅此而已。”话音未落,又是几记重击。
他被这一个又一个的谜语折磨地怒火攻心,手下的攻击渐渐变得更加狂暴,“够了!一个又一个少在这里自以为是!我不会放弃的!”
他将沿途收集的所有物什全部设法用上,烟雾弹,寒冷射线发射器,无实体的盾牌,一个又一个轮番上阵,为他制造了些许调整攻击节奏的空隙。终于,他在暴怒与急切之中使尽了浑身解数,终于找准了一个时机,将长剑刺入了丝柯克的胸口。
“不……你会明白的…..到时候……”不待她说完,冥河便将她吞没。
他几乎是立刻转过身向那道象征胜利与自由的拱门奔去,银装素裹的大地上,未冻的溪流潺潺流淌,他顺着那道溪流向前奔去。大海在远处鼓动着波涛,生出一声又一声的潮音,似是在为他的成功出逃奉上欢呼的声浪,可他充耳不闻。他继续向前奔跑,终于,雪迹退去,被覆盖的如茵绿草显现了出来。
一个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阿贾克斯,我在这里。”身前的人并未出声,这声音却凭空出现在他的脑海。
“…….”他渐渐放慢了脚步,一步又一步坚定地向那个人走去。
那个他在混沌意识中见过数百遍的身影转过头来,从此他的梦境将多出一张脸。梦中的那个柔和的轮廓被一副秀逸的面容补全,生动又清晰地呈现在他面前,却又无端让他感到亲切又熟悉。那双蜜似的双眼望着他泛起了水光,随着眉峰蹙起而曲折起婉转的弧度。
“阿贾克斯!”那人颤抖着喊出了那个只有他一人会叫出的名字,飞快地向他奔来,紧到无法再紧地抱住了他血迹斑斑的身躯。
还未等他久久沉浸于杀戮中的大脑反应过来,怀里的人就扑了上来,深深吻住了他的唇,脸颊沾染潮意,他呆呆睁着眼,看着面前的人捧着他的脸泪流满面。
“他们说你永远无法离开深渊,但你……..”那人轻轻抽泣着,嘴唇还紧贴着他的,随着话语一张一合,一下下缠绵地撩拨着他的双唇,双手也珍而重之地轻轻抚弄着他的头发。
“你是谁?我…..我好像在梦里见过你。”他将脸边的双手紧握在手心,额头与面前的人挨在一起,喃喃地问道。“我只知道我心中执念着要来到地表,就是为了找你的,可你……是谁?我……我不知道……你……”
“我是钟离,你的爱人,你居然来到了这里,你还记得要找我,却不知道我的名字…..”
“我每一次死去,都会在冥河中看见你的身影,听见你的声音。钟离…..我一定不能忘记,钟离…….”
“你都历了些什么?阿贾克斯?!不!阿贾克斯?!”
“看来…..即使我来到地表……也无法存活…….”
“不!”
“别担心…..我会再来找你的……”阿贾克斯的神智逐渐脱离了控制,胡乱打着转向冥河底部飞速沉下去。他努力睁大眼睛,将钟离流着泪的面容深深刻在眼中,他试图说出安慰的话,让他不要为了自己伤心,只吐出一串血色的气泡。即便他用尽全身力气伸出手,无情的暗流只是将两人的距离越拉越远。
——78——
他呆呆站在血池之中,任黑红的血水沿着脸颊流淌下去,将钟离留下的体温洗刷干净。
“看来你见到他了。”丝柯克脸上一点也看不出败北的狼狈,仍是被讥讽充斥着。
“你知道他?你也知道我要去见他?!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在瞒着我?!”
“像个孩子一样发一通脾气根本没有任何的意义,我们也不都是闲的发慌,非要陪你演这出荒诞戏。”
“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要把我们分开?”
“这对于现在的你来说根本没有意义,既然你见到他了,也知道了自己根本没法留在那个世界,那就死心吧,老老实实待在深渊里,这才是你的归处。”
“不,我还要去见他,别拦着我!”
“你还想死多少次?!”
“败在我的刀下,你还在叫嚣这个?”
“你真的看不出是我厌倦了你的胡闹,只是放你去看一眼真相而已吗?”
“我不在乎。”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只要能见到他,无论再轮回多少次,我也心甘情愿,我会一句又一句从他的口中拼出将我们分离的真相。你和你的手下大可以继续完成你们的任务,随便你们,只是别再来教训我,让我乖乖待在这个鬼地方。”
“………..”丝柯克沉默着目送他的身影远去。
“你真的做到了!我看见她从血池里爬出来,真让人难以置信!”凯亚甚至拍了拍手,迪卢克在一旁不赞成地看了看他。
他只朝两兄弟点点头,一阵疲惫无力自体内席卷而来,快速散布在他的四肢百骸。
“我想,我需要休息一下。”他站在那张从未被他注意过的床前,第一次感到了困意。
困意迅速袭来,他的视线再一次被漆黑所笼罩。良久,梦境悄然登场,向他呈现了一些似真似假的幻象。
他看见自己在人来人往的街头与钟离并肩而行,两人走走停停,话题天南地北你一句我一句,可他的全副注意力都在面前的人身上,根本听不清“自己”说了些什么。钟离在他眼中简直散发着金色的光芒,柔柔亮亮地映照在他眼中。正在他出神的时候,钟离似乎看上了街边店里的一件工艺品,小心翼翼地拿起来仔细端详着,看了一会便转过头来,似乎对他说着什么。可他眼中只有那承装着一轮明月般流转的眼波,丝毫未给让人稀奇的小物件一个眼神。
“你看这个同心结,左边一个圈,右边一个圈,中间拉紧打上结,是永结同心的意思…….”
钟离的口中还在絮絮诉说着小工艺品的诸多讲究,可下一秒便天旋地转,他们俩站在了一处坟茔前。他学着钟离的样子双手合十,对墓主人表达着思念。墓碑前的小花随风轻轻摇曳,他提前睁开了眼睛,默默注视着钟离闭着眼寄托哀思的模样。一缕鬓发被吹起,粘在淌过泪的面颊,他轻轻为钟离将那缕发别向耳后,又用拇指将泪痕拭去。一眨眼,他俩又坐在案前,对着一轮明月举着小巧的酒杯,无言依偎在一起。
他睁开眼睛,泪水顺着腮边流淌下来,无声没入枕头消失不见。他在梦中窥见了“前世”于钟离的一星半点记忆,马不停蹄地在深渊和通往地表的路途上奔跑了不知道多久,他第一次如此不想醒来,只想沉溺在这个美梦之中,静静地望着他失而复得的爱人。可理智告诉他,这一些都是虚妄,真正对他牵肠挂肚的那个钟离,正守在深渊地表的出口等待着他一次又一次冲破黑暗,突破重重阻碍奔向他的怀抱。他擦了擦脸坐起身,又一次踏上那条鲜血铺就的道路。
——79——
“……….”
“………….”
在通往至福乐土的路上,他走进了一个奇怪的房间。这里面没有魔物,只有一个黑乎乎的身影。面前的“人”身着黑袍,沉默不语,静立在三件物品前,他在这诡异的沉默中走上前去,每件物品前摆了一个小牌子,上面标注着…….价格?他笑了,在深渊中屠戮魔物时,他还以为这些银币是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现在似乎派上了用场。他抬眼看看高大的黑袍人,对方的鸟喙面具下仍是毫无声息。他便转而端详起了这三个小物件。
“甜甜花酿鸡——回复30%最大生命值”,300钱
“仙跳墙——暴击率、暴击伤害提升20%,3房间内生效”,500钱
“冥河之吻——复活一次,回复50%生命值”1000钱
对于他来说,冥河之吻似乎是他最需要的东西,口袋里不多不少1001银币,他毫不犹豫买下了这个。
“用了真能复活?我的意思是,本来我也会复活,所以用了这个,是可以原地复活,不用回到大殿去的意思?”
“………”
“好吧,为什么要叫冥河之吻呢?另外两样东西名字都很正常,看上去也像菜,这个怎么就是个小方片…….哦,它有个别针,可以别在衣服上,是这样吗?”
“……….”
“好吧,虽然我拿着钱也没什么用,不过要是没能复活,再见到你我就要找你算账了。”
“……….”
“奇怪的家伙。”
经过他的一次成功突破,至福乐土似乎加强了防守,精英斗士们的数量肉眼可见地增加了一倍,几轮战斗下来他终于自觉难以招架。在盾兵与枪兵的协作攻击下,他的胸腹被捅了个对穿。
“该死,窒息感又来了…….那个该死的道具呢?给我发挥作用啊!”
眼前的黑暗突然被一缕金光破开,他努力寻找生机的双眼被刺痛紧闭了起来。恍惚中一片温热柔软贴上了他的双唇,紧接着便是意识到迅速回笼。待他再次睁开眼,想要一窥面前“人”的真容,入目却只有一个个波澜不惊的深渊斗士,连那束温暖的金光都消失殆尽。他立刻重整旗鼓,投入到战斗中去。
长时间的战斗,层出不穷的机关和不断失血使他状态逐渐走低,在一波又一波似乎无穷无尽的围攻之下,他和着血,一遍又一遍无声默念那个名字—钟离,钟离!
我要见到你,无论有多少艰难险阻。
——80——
“阿贾克斯,你来了,我…….”
“没有让你等太久吧。”他眯起眼笑着接受爱人一个又一个的吻,密密匝匝落在他脸上。
“怎么这么多血……”
“都是那些魔物的,我还好。”并不好,丝柯克的一击贯穿了他的腰腹,他其实正奄奄一息,只是满心都想着钟离,不断回想起上一次见面他在爱人怀中“死去”时钟离脸上悲痛欲绝的表情。与爱人团聚的信念让他死撑到了现在。他不动声色把钟离在他身上掐掐摸摸寻找伤口的手握在手心吻了一下,“别担心,我无法在地表待太久,但我会立刻在深渊大殿重生,像新的一样,完全没有事的,别为我伤心。”
“他们…..施加了诅咒,我没法去深渊见你……只能这样守在这里期盼着你的到来,从没感觉自己这么无助…..”
“哦……我知道……”阿贾克斯将人紧紧搂进怀里,“双子告诉我你是岩神,还是武神对吗?如果是你从深渊杀上来,肯定比我轻松多了…..哈哈,难怪他们要把我关进去。我在梦里看见了我们曾经的一些过往,可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会这样….阴阳相隔呢?”
“只是因为我不再想当神,本来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准备安心卸下自己的责任,只不过碰巧爱上了你,却被他们认为是因为世俗情爱而渎职…….阿贾克斯?醒醒,你又要离开了吗?”
“别担心…..我马上回来……”黑暗袭来,他怀着没能听完事情原委的不甘再一次被吞没,被留在原地的钟离还未放开怀抱,怀中的爱人便消失不见,他呆呆地维持着拥抱的姿势站了一会,只得无力地抱紧了自己。
——81——
“该死,就不能让我把话听完吗?!”
“你能留驻的时间只有那么多,如果不嫌烦,那你就多跑几趟吧。”
“那么有劳您陪我一起爬血池了,尊敬的深渊之主。”
他又一次步入房间,准备去挑选武器,可余光瞥见一个身影,他停了下来。
“派蒙,对于我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呜呜我…..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派蒙赶忙连连摆手,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
“真的吗?那我的这瓶蜜露还是送给别人吧,我想想,门口那两兄弟就很适合。”他眼睛转了转,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子,冲着小精灵晃了晃。
“啊!他们俩什么都不知道!你给他们也没用!”派蒙吞了一大口口水,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装满橙色液体的小瓶子。
“可你就算知道也不告诉我呀,那怎么办?”
“我…….我悄悄告诉你,你不许告诉别人!”
“当然,我在这里没有朋友,你担心我告诉谁?”
“呜呜……你先把蜜露拿来!”
阿贾克斯注视着派蒙咕咚咕咚一口喝下大半瓶,好整以暇地抱起了手臂。
“唔…..你现在知道多少?”
“我和钟离原本是恋人,因为他们认为我们不该相爱,所以拆散了我们。所以他们是谁?”
“唔…..我….我不能说…….”
“把蜜露还给我。”
“我真的不能说!我只能告诉你别的!就是其实不是因为你们不被允许相爱,钟离本就打算退下神位,他们也知情,因为什么都瞒不过那双眼睛……你只是被拿来警告他的……呜呜,我是不是也不该说这个…….”
“不,你说的很好,接着说,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我不能留在地表?”
“你能上到地表去本身就属于他们没有放在计划中的内容,他们认为在深渊中的重重阻碍足够困住你一辈子,而且….其实你与很多人都早就认识哦。”
“我能感觉双子是认识我的,罗莎琳我不确定。”
“罗莎琳的情况和你差不多,甚至比你还糟,她彻底失去了理智。”
“…….原来也是一个可怜人。还有么?”
“……我真的不能说再多了,这瓶蜜露的交易到此为止,我也不能在这个房间停留太久了。”派蒙抱着瓶子匆匆飞了出去。
阿贾克斯在原地思索了一阵,朝武器库走去。
“沙威,接着。”
“唔……这是…….您真的要把这么贵重的礼物送给我吗?”
“没错,这就是属于你的,但凡事都有代价,接受了它,你就要告诉我一些你所知道的有关我的事。”
“……好吧,可我知道的不多,因为我生前只认识您,并不熟悉另一位身份尊贵的当事人。我只知道,是您上了战场,本是一场没什么悬念的胜仗,可突然有让人无法理解的敌人从天而降,将所有人一起剿灭了,我也是其中之一,因为生前我就曾是您的部下,那场战役我就跟随着您。”
“……阵仗够大的啊,还把所有目击者一起消灭了,好吧,谢谢你,不管怎么说,我得继续了。”
“祝您一路顺利。”
“嘿,罗莎琳,你认识我吗?”
“当然,马上要死在我鞭下的亡魂。”
“好吧,看来派蒙说的是真的。你还记得什么吗?自己的前世之类的。”
“你在说什么蠢话?再怎么耍嘴皮子,你也必死无疑!”
“清醒点,罗莎琳,你只赢过我几次,之后我击败你的时间可是越来越短,说实话,你有点没意思了。”
“你这蠢货!去死吧!”
看着罗莎琳被冥河吞没,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本想着能帮助她一起脱离苦海的,可惜。”
“嘿,神秘人,来一瓶吧。”
“……..”
“怎么,你不想在我面前拿掉面具对吗?”
“………”
“好吧,我也清楚你肯定不会说话的,那你既然接受了我的蜜露,不妨做个忠实的听众吧。”
“……..”
“我和钟离的相遇,原来是在璃月呢,我还以为会是在自己的老家。最近渐渐想起了原来的事情,对于他的记忆越来越多,可为什么感觉对他的感情还是和最初一无所知的时候一样。说来有些可笑,在我连他是谁,是我的什么人都不知道的时候,就对他抱有一种独一无二的情愫呢,听上去很不可理喻吧。那个时候脑海中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可我就没头没脑地认定了自己要为了那个影子不惜一切呢,真神奇。”
“…………”
“每一次上到地表去,他都在自己的小屋子旁边等着我,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丈夫工作一天归家,看到妻子在门口守候的感觉呢。只可惜相聚的时间太短暂了,我有好多好多话想对他说,可最后总是只说出一言半句呢,诶….”
“……..”
“说到这,我可不能让他等太久了,我先走了,谢谢你的倾听啦。”
“你们俩,先休息一会吧,不如先尝尝这个。”
金发的双子狐疑地对视了一眼,没有伸手去接他手中的蜜露。
“别这样,你们也不是没帮助过我,与其每次一见面就打来打去,咱们不如一起休息一下。”
“你想干什么?”
“我想叙叙旧。”
“?!”双子的脸上不约而同浮现出了震惊与难以置信,甚至一齐向后退了半步。
“都是我猜的,其实我还不知道你们与我到底是什么关系,不过看你们这个反应,肯定是认识我的,来吧,不用紧张,该知道的我早晚会知道。”
“你……见到他了对吗?”妹妹首先坐了下来,有些犹豫地向他发问。
“对,我见到他了,但无法留在他身边,只能一次又一次在他怀里被冥河吞没……”
“他一定会很伤心的。”
“是啊,所以我在想,有没有那么一点可能,我们可以不用这样,历经千辛万苦,只能短暂地见一面,说不上两句话,又回到原点。”
“…..我们也不知道,他们设置的程序应该是…..不太可能突破的,我们说实话真的不清楚要怎么去做。”
“好吧,这个再想办法,你们之前是怎么认识我的?”
“最早是我和你认识的,当时妹妹行踪不明,我一直在苦苦寻找找妹妹,和你在旅途中认识了,你和…..钟离先生也帮助我很多。后来妹妹找到了,你却突然莫名其妙死去了。钟离先生本打算归隐和你一起生活,这一下心如死灰,只好继续守在自己曾经的位置上,麻木地继续着原来的职责…….”
“那他现在为什么会在深渊入口边等着我呢?”
“因为他发现事情似乎并不单纯,只传来你的死讯却没有原委,他肯定是不甘心的,你也知道,他是岩之神,每一块山石都是他的耳目……虽然他们除掉了目击的所有人,可遍地的山石将一切原原本本告诉了他……”
“…….”他不住地心疼,脑海中回忆起上一次消失在钟离怀中时最后看见的那张悲痛欲绝的脸,不敢去想象那些日子钟离是怎样度过的。“那后来呢,山石告诉他我在深渊,所以他就守着等我来见他是吗?”
“当然不是?”双子诧异地惊呼出声,“你回忆一下,深渊中那些被你斩杀的魔怪,一旦死去,那可是就此湮灭了,你本来也成为了其中一员。钟离先生知道你死于阴谋之后,去找了他们谈判,他用了什么方法或是什么筹码我们都不得而知,但最终的结果就是——你可以作为深渊之子,成为不死不灭的存在,但他们的干涉就是你永远无法回到地表在阳光下生活,你们两人无法厮守一生。”
“…….”他攥紧了拳头,抿了一口甘甜的蜜露,心中却荡涤着苦涩。他仍无法知晓“他们”到底是怎样的存在,但想到钟离是牺牲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来换取他的命,结局却是两人就此分离。简直是命运给他和钟离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好吧,谢谢你们…..我想,我该走了,他还守在那里….等着我……”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空只能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目送他走出那一道门。
“你这是想做什么?”
“丝柯克,收下吧,就当作是我为你放过我而特意准备的回礼。”
“…….你这家伙,总是老样子。”
“什么老样子,你也知道我不记得了,不如说说看?”
“死心眼,认死理,还总是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和奇奇怪怪的人拉关系,对于那么几个在乎的人,无论付出多少都在所不惜。即使你热爱争斗,享受和魔物厮杀的过程,我就不相信当你的身体被刀枪剑戟刺穿,被机关捶得皮肉俱裂的时候,你会感受不到那万箭穿心一般的痛苦,因为我也曾体会过。即便如此你也甘之如饴?”
“是的,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但有一点你说错了,我也是为了我自己。一旦想到他守在深渊的入口,怀着一颗惴惴但心不断徘徊,我便心如刀割,焦灼不已。我只是为了和他相拥时的幸福而战,仅此而已。”
“你还拿着我传给你的魔王之刃,用来讨伐我,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原来这身武艺都是你教给我的。”
“哼,当年,你还是个小萝卜头,脸上还挂着鼻涕,跌跌撞撞掉进深渊里来,被魔物逼到退无可退,也就是我多事,去搭救你,从此便惹上了你这个大麻烦。”
“?你的意思是,我小的时候曾经来过深渊?!”
“是的,还是个屁事不懂,只知道大吵大嚷着要消灭魔物,保护弟弟妹妹的小顽童。在深渊待了三天,学了些皮毛,自那以后便跑到外面的世界去大杀四方了?不得不说,你也确实有些进步,有了那些本事傍身,你的人生本该很顺遂,只可惜……”
“师傅,“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他们是你无法理解的存在,高于地上的一切生命。正是他们建立了这个世界运行的法则,即使是你那位岩神恋人,也只能服从他们而已。”
“……..从你们的叙述来看,我的情况很悲观啊。”
“何止悲观,简直糟得不能再糟,你爱上谁不好,偏偏爱上一个尘世之神,人神有别,他们本就忌惮被他们当作棋子的尘世七神有自我的想法,摩拉克斯想要自我降格成为人类,更是他们无法容忍的。”
“……即使是这样,我也不后悔。也许有其他办法可以想,我不想轻易放弃,我得去找他了,他等我很久了。”
“大殿上见吧,傻孩子。”
“我来了,等很久了吗?”
“我的生命足有六千余年,这样的等待对于我来说不过是须臾之间。”
“可我太难熬了,每一分每一刻都在想你。”他把脸往钟离颈窝里又蹭了蹭,深吸了一口爱人的体香。
“我也是……你这次看上去好多了。”
“因为我在深渊碰到了很多旧友,他们告诉了我一些过去的事情。”
“哦……你不该……”
“你做出了怎样的牺牲,为什么要为我换取不灭的生命?”他紧贴住钟离的额头朝他发问。
“我…….我只是觉得…..你年纪尚轻,你的抱负和理想都没有完成,不应该因为我而……”
“不,不是因为你,不要觉得你亏欠我什么,你的爱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
“可是看看你,现在只能一次又一次历尽艰险,遍体鳞伤地跑到地表上来..”钟离的眼中噙着泪,用大拇指轻轻抚摸他的脸颊。
“我愿意,钟离先生,我自己愿意的,我不会后悔,永远不。无论踏在多么凶险的旅途上,你的爱永远会给我勇气。”他的呼吸逐渐变得困难,冥河再一次涌了上来。
“我的时间不多了,再等我一下下,我马上就来。我们总会有办法的,总有一天,我们总有一天,可以……”他再也发不出声音,闭上眼的前一刻,钟离的吻和泪一同落在他的脸上。
——90——
“所以你洗劫我的领地,再把抢来的好东西拿给我献殷勤,这算什么?”
“这算我在孝敬您老人家,师傅。”
“哼。”丝柯克吐掉嘴里的瓶塞,不屑地撇开了脸。
“所以,我来到这个大殿的最开始,你对我的态度,其实是因为你对我和钟离的关系不满意?”
“那当然了,我打死也没想到你会和这个家伙在一起,还爱得死去活来,甚至招惹了那帮家伙,真是把我气得不轻。”
“他很好啊,为什么你不喜欢?”
“你觉得这家伙哪里好?一副假正经的样子,总是温吞吞的,可收拾起他认为不听话的家伙来又毫不手软,真是我最处不来的那种家伙!所以我也根本不可能跟他打交道。”
“别这样…..他又温柔,还细心,看上去很正经,可又会不动声色地害羞,犯迷糊……”
“我求求你,别跟我说这些肉麻的东西。”
“诶….总之,我真的不能想象自己不爱他。”
“看来你的记忆恢复得差不多了。”
“是啊,七七八八该记起来的都记起来了,毕竟我的“生命”也非常短暂,记忆并不多。”
“你打算像神话故事里的傻瓜一样,一生都这样重复同一件事,不断杀穿深渊的每一个角落,跑到他面前,温存一小会,又轮回一次?”
“如果有办法可以解决的话…..我当然会想尽一切办法……”
“办法有那么一点微乎其微的可能会有,但基本上单纯是你在异想天开,另外,你做的小动作一旦被发现,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我其实也有一个想法,只是……我还有一些其他的准备工作要做。”
“先说好,我是不会帮你的。”
“嗯,我明白。”
“……一看你这幅无怨无悔的样子我就头疼,赶紧滚吧,去跟他卿卿我我去,少来烦我。”
“哈哈,师傅还是老样子,那我走啦。”
这一次上到地表,他远远地看见钟离的身边多了一个身影,钟离正背对着自己,向那个人交代着什么事情。
“……阿贾克斯!”钟离像是感应到了他的存在,立刻回过头来,可他又立刻想起自己面前的人,转了转眼睛,“魈,能不能请你稍微回避一下,我这边一会就好。”
“是。”
“我来晚了,稍微和师傅多说了一会。”
“你不用着急,和她说多久都可以,因为我一直都在。”
“你的事情怎么不继续说呢?”
“因为你很快会消失,等不了….”他的回答被淹没在阿贾克斯欣喜的吻当中。
“我在深渊扫荡的时候找到了这个,给你。”
“这是…..仙馔秘酒?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你应该自己留着。”
“若是不把它给你,对我来说就没有任何意义。对了,我隐隐约约记得你是不是曾经给过我一个玉佩?可我找不到它了,也怎么都想不起…..”
“那块玉……你总是随身佩戴,从不离身,所以……它在我失去你的时候,与你的身体一起破碎了。”
“别难过,现在的我能够用完整的身躯怀抱着你,这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那块玉是稀世的宝物,可遇不可求,我得想办法给你一块新的….”
“那你去找玉的时候,我找不到你怎么办?”
“唔…..我现在能给你的,只有我的吻….”
“那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还有这个!”钟离摘下自己的流苏耳坠,挂在了他的耳垂上。“流苏象征真挚的爱情,就让它代替我陪伴你在深渊中的时光吧。”
“那么我把我的也给你,在你想念我的时候,也许它能够帮助你。”他摘下自己的红宝石耳坠,为钟离戴上。
“看来时间要到了。”他的意识渐渐模糊,“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我们一定…….”
——114——
“嘿,神秘的两兄弟,你们好啊。”
“你好,你手里这是什么?看上去真不错。”
“是蜜露,深渊里难得一见的好东西,我特意带来和你们分享的。”
“哦,看上去闻上去都很不错,谢谢你的慷慨!”
“不用谢,这是作为经常碰面的邻居表达心意的一点小礼物。”
“迪卢克,你不会还是不肯喝吧,不喝给我!真是死脑筋,这可是深渊!而且这是蜜露,不是酒,你就不打算尝试一下?”
“我没打算不尝试,只是在警惕不明来路的东西。”
“可你必须承认它很香很诱人对吧,把它喝下去甚至让我感觉神清气爽,真是太感谢你的分享了,深渊之子!”
“不客气,你们喜欢就好。我得继续我的旅途了,再见。”
“再见~”
“…..再见,祝你好运。”
“哦,迪卢克,看来你也被收买了。”
“当然没有,这只是做人的基本礼貌。”
“你别说这就是你的好主意!简直糟透了!一旦失败,钟离会痛不欲生的!”
“难道一辈子都只能这样?我总该试试!”
“不……求你别这样!”
“空,你把一切想得太复杂了,据我所知,他们其实无法涉足这里,对吧。”
“…..你不要忘记了,他们是怎样把你除掉的,而且换个方向想,已经惹恼他们的钟离先生也是他们手中的棋子,他们也许无法违背让你不死不灭的契约,但拿他开刀就说不定了。”
“……好吧,我太焦急了,这样大的事情应该从长计议,不说万无一失,最起码要更周密些…….”
“总之,再好好想想吧,而且就算真的要这样做,你也应该告诉钟离,不应该自己擅自动手。”
“你说的对…..我这就……啊,他还在等我,我赶紧走了。”
“帮我们向他问好,也谢谢你的蜜露。”
“我倒是想,只不过可能实际上没时间操作呢。”
“唔……别咬我。”
“对不起,我太兴奋了,我有一个想法,说不定可以帮助我们……..”
“阿贾克斯,不能在这里说,他们会听见的。”钟离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嘴,将未出口的话语打断,眼神中少有地露出紧张来。”
“好的,别担心。”阿贾克斯又贴上去吻了吻他的眼睛,“你再等我一下下,好不好?”
“无论多久,我都会等着你。”
“这里的空气真好,阳光洒在身上还有暖暖的感觉,我真想就这样和你抱在一起躺在草地上,什么也不干。”
“我也是,我们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时光。”
“我…..又要离开了,我马上会再来,好吗?”
“不….阿贾克斯,休息一下吧,就当是为了我。”
——115——
“回来了?这次怎么好像不紧不慢的样子?”
“他希望我休息一下,我一会打算去睡一觉。”说着他抛过去一瓶蜜露,边向房间走去。
“这一点他做的很好,谢天谢地你终于可以消停一下了。”
“我猜他也有要紧的事情要做,说真的,我也该停顿一下了,我的心里很乱…..他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叫欲速而不达。”
“做个好梦,我的臣民们也终于可以休息片刻了。”
“难得见你不是行色匆匆的样子啊,说起来,我可以好奇一下你每天忙忙碌碌想往外跑是为了什么吗?”
“凯亚,别随便打听别人的私事。”
“哈哈,没关系的,这可以算是公开的秘密了,我是要去地表找我的爱人。”
“哦!真浪漫,可你似乎不能在那里待太久?”
“是的,所以我一直都在重复这个过程,虽然有点辛苦,可是看到他的那一刻,对我来说比什么都要满足。只是现在我也有点累了,我想我需要先告辞去休息一会了。”
“好吧,做个好梦哦,爱情鸟~”
“别给别人起奇怪的绰号。”
“阿贾克斯,去床上睡,别在这睡,会落枕的。”
“唔?我居然趴在这睡着了吗…….”一个亲吻温温热热地落在脸上,搔动他脸颊边的碎发带起丝丝的痒。
“是啊,都这么晚了,我说你怎么还没回房间,怎么最近这么忙?”
“别的执行官休假去了,工作总得有人做,他们不满我一直留在璃月,就全丢给我啦…..可既然都睡着了,那就明天再做吧,我们先睡觉了…..”
“…….要不要过几天回去一趟,让他们觉得你在偷懒总给你添麻烦也不是个办法。”
“没事,我可不是任人欺负的,只不过让他们抓住一次小辫子……诶哟疼,别捏我这里……”
“看吧,果然落枕了,快躺下来,不给你按按明天肯定头都动不了。”
“你的腿好柔软……躺得我又有点昏昏欲睡了。”
“按这里疼不疼?”
“一点点,但是可以忍受。”
“好,那我就这么按了,感觉困了你就睡吧,不然一会困意消失了就麻烦了。”
“今天要带我去哪里?”
“你到了就知道了。”
“不要,你先告诉我!”他用力捏了捏钟离的手,小孩子气地撒娇。“上次说带我去个地方,结果居然是讲演堂,害我昏昏欲睡陪你听了一下午一群人激情辩论到底是吃虎鱼还是螭虎鱼,真的好无聊!如果还是这个,那我不要去了!”
“你放心吧,绝对不会是类似的地方的。”
“唔…..这是?”
“这是我私藏已久的避暑胜地,曾经是一位建筑工人修建来供自己和家人使用的,特殊的结构导致这里对流与其他地方不同,格外凉爽,可以说是独具巧思。”
“你还藏了些宝贝在这里。”
“是呀,我对酷暑并没有太大感觉,所以也不常来,可你自北国而来,特别害怕炎热,这里对你来说应该是个好地方。”
“早说嘛,我该把寝具都带来。”
“我也有准备,就在石床下面。”
“既然这么凉快,就方便我做一些很热的事情了!”
“你…..当心茶具,唔…….”
他再次睁开眼睛,这次的梦十分甜蜜,醒后还为他留下一丝甘美的余味,可他能够回忆的越多,越是难以自抑地贪心。他已经不甘心于历经千难万险后短暂的重逢,或是只能在梦中抱着虚假的幻影。他站起身,一手握拳狠狠锤了一下大腿,似是想把那些让他丧气的坏情绪全部从身体里赶跑一般。他立刻站起身来,向通往地表的路上走去。
“你好啊,黑斗篷,还是老样子,一份冥河之吻。”
“……..”
“说起来,你售卖的冥河之吻是……什么呀,不会是你本人悄悄吻了我一下吧…….开玩笑开玩笑哈哈哈,那个感觉让我有点熟悉,所以我知道肯定不是你。”
“……………”
“所以,我猜的是对的吗?算了,反正你也不会回答我,就算不是,让我当个念想也好吧。”
“……..”
“我是不是太贪心了?居然妄想要延续进入深渊之前的那种生活,能够继续拥有自己的意识和记忆存在下去,已经是我爱的人用尽全力为我争取的奇迹了。”
“………..”
“而我竟然还妄想用希望渺茫,后果不堪设想的险招去实现自己任性的愿望,这样会不会太辜负他了?”
“…….”
“我本来的计划是……..带着九头蛇的骸骨上去,因为每次通过最后的大门,我都感觉有什么无形的力量从我周身穿过,随后我的生命力就开始不断流失,也许那是什么探测的手段,为了检索离开深渊的物体是不是“我”而特别设置的。那么,九头蛇那在岩浆中也不会被损坏的头骨是否可以防止那种能量探测到我的存在呢?我是这么猜想的,可越当我更多了解到“他们”的存在,我越发认为这个方法幼稚得可笑。他们怎么可能被这样的小伎俩蒙蔽呢?甚至也许一切问题都出在我身上,我重生的身体无论如何无法在地表的世界上存活,就如同诅咒一般。”
“………”
“我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虽然能够真正触碰到我的爱人,与他互诉衷肠,我理应对这样短暂的会面心怀感恩,可我还是不愿接受这样的宿命。这样将我和钟离的生命耗费在不断重复的等待中有什么意义!”
“……..”
“呼…….对不起,向你倾诉了太多情绪化的东西,我想我该继续我的旅途了,这个给你,感谢你的帮助。”
“………”
“看看这个无名诗人,虽然他名气不大,写得真是好啊!你听听:你永远奔驰在轮回的悲剧,一路扬着朝圣的长旗。太妙了,而且虽说这是描写彗星的,我倒是感觉用来指代你也不差。”
“你居然无聊到把这种东西带来大门前了。”
“那怎么办,那些深渊名册啊,我看着都够头疼了,我就不搞不明白,这个黑漆漆的鬼地方,难道不该魔均自治吗?怎么还有这么多闲事杂事丢给我来处理?”
“就我的逃跑行动中看见的众多魔物试图逃离深渊以及其他种种乱象来看,你的管理确实有所欠缺。”
“所以你顺手把他们都宰了,我是还得感谢你帮我做了一部分很重要的工作咯?”
“不用客气。”
“这次怎么是这个高级货,不把它留给你的情人了?”
“他也不喝,就像宝贝一样藏着,我看了就头疼,反正每次都能搜刮来很多,给大家分享也不错。”
“快去吧,你的宝贝在等你呢。”
“诶……我突然有点害怕见到他。”
“?!为什么?不是天天要死要活地拼了命也要见他一面吗?这又是闹哪出?”
“我害怕被冥河吞没的时候最后看到的是他悲伤的脸,这样短暂的重逢根本解不了相思之苦。”
“可这也没办法,你是绝对无法去和他一起生活的,你们注定分别属于两个世界。”
“………这话我也不爱听,走了,还是不想让他等太久,这次钓到了一条很神奇的小鱼,看能不能带给他看看。”
“这是什么?”
“荧光水母,我特意装在小瓶子里,虽然也是…..滑溜溜黏糊糊的东西,可它几乎都是水,而且很漂亮!还会发光!”
“哦,当然,它非常漂亮,游动的姿势像优雅的舞蹈一样。”
“这是我在幽冥之境的虚空之中钓到的哦!那根本不能说是水了,根部就是一片虚无吧,居然也能钓到鱼。”
“真了不起,真是一份无比珍贵的礼物。”
“那么有礼物回馈给我吗?”
“这……”
“我只想要一个饱含爱意的吻作为回报,给我吧,记得闭上眼睛。”
钟离照做了,在眼睑造出的无边黑暗中,阿贾克斯静静消失在他怀里。
——116——
“档案室的报告说你去了幽冥之境,你胆子可真大。”
“是什么不能去的地方吗?”
“那片地方本来是有上古魔神栖息的,后来那魔神都被幽冥吞噬了,彻底湮灭,无影无踪,你还敢去那里转悠。”
“没人告诉我啊,诶,可惜那里的鱼很不错。”
“还有报告显示摆渡人出了问题,那家伙每天兢兢业业,我也懒得管他,谁知道突然闹这出,只可惜我抓不到这家伙,根本不熟好吧,鬼知道他都在哪里转悠,正好你这次路上帮我看看。”
“那个黑色斗篷的家伙吗?好吧,我帮你留意一下。”
“我得继续工作了。”
“突然开窍了?”
“你说成群结队的魔物试图逃离深渊,那我得打起精神了,真跑出去后果还是很严重的。”
“他们不会像我一样回到这里重生吗?”
“不,他们可以在地上浑浑噩噩地游荡,直到地上的生灵把他们消灭……你来这里之前在地上也消灭过他们中的一些啊,怎么忘记了?”
“太久远的事情了,在这里轮回太多次,把最基本,对于地上人最正常的基本法则忘记了。”
“……..诶…….所以你这又是何苦?我真不明白,值得吗?这么一份爱,日复一日地消耗着你,你能够坚持多久呢?他又能等你多久呢?爱发生在转瞬之间,要逝去也不过是早晚都会发生的事。我不想泼你冷水,可你真的应该放弃了,在无望的轮回当中受着无尽的苦痛,这样去度过你无限延续的生命又有什么意义呢?”
“………….”
“好好想想吧,或者你也可以先休息一下。”
“不……他…..还在等我……..”
“老朋友,你在吗?”
被绿火照亮的阴森房间内空无一物,只有三件孤零零的商品,那艘平日里会停泊在一旁的小舟也不见踪影。
“糟了,真如丝柯克所说,这家伙出问题了。这家伙在深渊之中司掌交易,还能够贩卖令人复生的道具,应该是个厉害的家伙。万一让他跑到地上去就糟了,我得赶紧去找找。”
“什么?那家伙不见了?”
“是的,平常都会在至福乐土前的小房间等待我,今天只有商品,人和小舟都不见了。”
“麻烦大了。”
“那家伙来头不小吧,我感觉他在这里还是掌握有不小的权力,也拥有特殊的力量,真要跑出去了岂不是会将人间闹得大乱?”
“何止,这摆渡人是接引“亡者”来到深渊的,本身的实力就深不可测,又执掌特殊的权能,总之非常麻烦。”
“虽然我只能在上面待一小段时间,我还是试试吧,应该走了没多久,希望我能赶上。”
“………?!钟离,快离他远点!”那个黑斗篷的身影背对着他站在钟离对面,这幅画面似一只大手攥紧了他的心,虽然在深渊中他将那个黑斗篷当作可以倾诉的朋友,丝柯克的话却让他紧张不已,生怕钟离受到伤害。
“阿贾克斯,不必慌张,这是我的一位老朋友。曾经的雷神,巴尔,作为曾经统治稻妻的神明,她在到了深渊之后便司掌分辨应死之人,与在人间和深渊之间摆渡的职能。”
“…….我看到的她都是…..在卖东西给我?”
“她所售卖的都是我拜托她为你提供帮助的东西,我们小小地钻了一点点空子,尽可能地为你提供一些帮助。”
“那那个冥河之吻……..”
“没错,你可以将那看作是我,又不全是。只是她帮助我的魂体通过一些特殊的媒介,短暂地在你的身边现身。”
“……”
“现在,我与巴尔的契约之中所有的前序准备都已经完成,我们可以进行交接仪式了。”
“你是说…….”
“除了“应死之人”,其他人无法进入深渊,所以我无论如何无法到你的身边去,但如果我就是分辨“应死之人”的那一个呢?这就不成问题了。我与巴尔互换,深渊已有的魂灵总数也不会出问题。”
“那你的国家……”
“在失去你之前,我就早已做好了退位的万全准备。”
“那里又黑,又阴暗,还很冷,遍地都是死状惨烈难以形容的魔物,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我愿意,阿贾克斯,对于地上过去的一切,虽然感到可惜,但还是…….带我走吧,阿贾克斯,带我到你的归处去。”
“我恐怕在地上也无法长久地留存,至于快速到达影身边的事情,还是拜托你了。”摘下兜帽的女人轻声说,“至于你,感谢你的蜜露,很好喝,也感谢你让我坚定了去寻找影的决心。”
“我只是向你倾诉我的感情…….”
“那也让我回忆起了我和影的曾经,是我最宝贵的东西。哪怕这一次的重逢如同朝露般易逝,我也想再亲自看她一眼,哪怕只是说上几句话。再见了,祝你们在深渊的日子能够顺遂。”
“谢谢你,再见。”
巴尔的身影消失在摩拉克斯为她开启的门扉之后,钟离将大斗篷罩在自己身上,义无反顾地踏上了小舟。
“带我回去吧,阿贾克斯,从此之后我们永远不再分离。”
“是的……永远不分离…….”阿贾克斯将黑袍下的手与自己的交握,透过盈眶的泪水凝望着近在咫尺的脸。
“真新奇,我第一次这样从地表往深渊走,平时都是反着来。”
“那是什么?”
“那是角斗士和他们的公牛,曾经对我来说是劲敌,现在也算不得什么了。”
“这里看上去和地表并没有太大差别。”
“是的,可这里虽然明亮,光照却没有暖意,还好你有这样一件大斗篷。”
远处的双子朝他们激动着快速挥着手,从他们的表情来看,似乎欣慰和喜悦远远盖过了震惊。他们坐在小舟上笑着朝这两位忠实的老朋友挥挥手,可小舟一路漂流而下,砖墙很快阻隔了两个少年人的身影。
“这是岩浆?”
“是的,最好别碰到,真的非常烫。”
“…….那蛇怪几乎只剩下骨头了,却还在执着地攻击着看不见的假想敌。”
“它有九个头呢,每次都把我累得够呛。”
“你还要站在这样的岩浆上与它战斗……..”
“对于现在的我来说非常容易,别为我担心。”他紧了紧手中交握着的手。
“那个人……..”
“是的,我知道她,也想帮助她,可她已经失去了自我,没有办法了。”
“这里好黑啊。”
“这里就是最接近深渊底部的地方了。”
“我突然有点紧张,如果我出现在大殿被认出来了怎么办?我要不还是在这里下来…..”
“没事的,就算认出你也没关系的,相信我吧,我想先带你到我的房间去看看,那里摆了很多我在深渊穿行时收集来的小东西,你肯定会喜欢的。”
“嗯,好,只要有你带着我。”
小舟停泊在了最初的那扇门扉前,他无数次从武器库一跃而下,从这里开始旅途,这一次,这里反而成为了他的起点,他执着爱人的手,看了看那半掩在黑斗篷后与他同样有些忐忑的面容,深吸一口气,将门推了开来。
“居然还有人能从那扇门里反向进入深渊大殿,你可真是一次又一次给我开眼界啊,阿贾克斯。”
“我乖乖回来了,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前提是你没有带着一个可疑人物。”
“这是我圆满完成任务的证明,怎么样,摆渡人我带回来了。”
“……….”
“你是让我带摆渡人回来,没错吧。”
“………好吧,没错,我需要一个摆渡人。”
“那么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告退了,伟大的深渊之主。”
“哦,这不是接我们来的那个嘛…….等等,这不是!”
“不,凯亚,你看错了,这就是那一个。”
“啊啊…..你说的对,你好啊,摆渡人,第一次在大殿见到你呢。”
“………”摆渡人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致意。
“你竟然!这!”休息室里回荡着派蒙倒吸凉气的声音,她甚至将自己的小手举到了面前以展露自己的惊讶。
“我竟然把沉默寡言又喜欢独处的摆渡人带来了大殿,对吧,来,握握手,大家以后就是好朋友啦。”
“嗯…….你好,摆…..摆渡人。”
黑色斗篷下的金色眼睛俏皮地眨了眨,他握了握派蒙的小手轻轻摇了摇。
“这就是我的房间,虽然我几乎不在这里停留。”
“看上去很温馨。那面大镜子真漂亮,镜边的扶手椅看上去也好柔软,还有那么多毛茸茸的地垫,让我很难相信这里是深渊..”
“我拿了很多战利品与大殿里的商人交换一些看上去很舒适的物品布置在这里,只是出于曾经与你一起生活时但习惯,自己几乎没有用过…….当时一心想要到外面的世界去和你一起生活,从来也没有想过会带你来到这里,现在看也算是无心插柳了吧,这里从今以后也是你的家,你喜欢吗?”
“当然,我最喜欢这些精致的小物件。还有一架诗琴,造型风格真有特色,不同于地上常见的款式,这一个给人一种冷寂优雅的感觉。”
“直觉告诉我你会喜欢,所以毫不犹豫换了回来,不过我不太会弹。”
钟离轻轻拨动琴弦,发出悦耳的琴音。
“我第一次感觉这个房间是如此美妙的地方。”
钟离放下琴,又向一旁的一个漂亮的描金水盆走去。“这是什么?”
“不,别看…….”
钟离在被他阻止前先一步望进了水面,水中幽幽浮现着几个模糊的字符:死亡次数:116次,杀敌数量:40895.
“不…..你竟然那样历尽艰险轮回了那么多次…….”
“那一切都过去了,现在我在你的身边,我们不会再被冥河分离了。”阿贾克斯扶着肩膀将他的身体转向自己,轻轻拂下了黑色的兜帽。“经历了这么多,你有没有感觉到疲惫呢?我有,我真的需要安心地休息一下了,所以可以请你陪我一起睡一觉吗?我是说,单纯的睡觉。”
“当然,你确实很需要。”钟离也帮着他除去身上的衣物,这一次它们没有被冥河水浸泡,触感干爽又轻盈,被轻飘飘地抛向床尾的软垫上。“这一次你不用再在梦中追寻我的身影了,只会有一场又黑又甜的纯粹睡眠,完完全全让你身心放松下来的休息,因为我会一直在你的怀里,直到你醒来。”
“对,我从没感到这么困……唔,你的身体好暖和……”
“睡吧,醒来见。”钟离轻轻将吻印在他的眼睑上,脑袋紧紧挨着他,也闭上了眼睛。
“新任务?”
“没错,你终于安生下来了,不再吵着往地表跑了,这下我终于可以给你安排一份正式的工作。”
“以分担一些你的烂摊子是吗?”
“什么叫烂摊子,这也是你的职责之一!”
“好吧,正好摆渡人也去工作了,我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那么我的光荣任务是什么?”
“继续你之前的行动。”
“什么?你要我接着往地表跑?”
“不用到达地表,只是继续你之前的路线,沿途清理一下那些不听话的企图逃跑的家伙。说真的,我目前手头还没有更好的方法,这与幽冥之境力量失控也有些关系,等我找到了解决的办法再给你找新的工作,现在就请你踏上熟悉的旅途吧。”
“那我怎么回来?他们的行动没那么频繁,我总不可能永远上上下下地穿行吧。之前倒是很方便,在地上多待几秒就自动回到这里了。”
“哦,别担心,这个徽章给你,摸一下就可以回到这里了。”
“有这么方便的东西不早拿出来。”
“废话少说,该工作了。”
“哦,是你,可爱的摆渡人。”他擦了擦刀身上的污渍,将它小心隐去,带着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向黑袍人走去。
“请问您需要买点什么呢?”黑袍下的声音温润柔和,带着一点几不可查的笑意。
“一份冥河之吻,谢谢。”他笑着拉过黑袍人的手,将银币放进掌心。
“唔……..嗯………”这份冥河之吻似乎加量不加价,持续的时间是此前的几十倍都不止,还附赠了啧啧的水声以及软舌的亲密接触。
“唔!糟糕,这是什么?”两人交易期间,黑袍人四处乱点火的手不小心触碰到了他胸前的徽章,那小东西顿时发出强光,熟悉的黑红水流漫了上来。
“这…..什么?该死的老太婆,这不还是冥河嘛?!天,我还以为会是不同的方式呢。”
“不…..天呐,明明你都没到达地表。”
“可能深渊的功能比较单一,只能忍耐了,干脆提前结束工作吧,我在家里等你。”
“好,我马上就回去。这讨厌的冥河都漫到你胸口了,会难受嘛?”
“不,当然不,此时此刻,我感觉沐浴在爱河。”随着一个狡黠的笑,他的话音消失在河水之中。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