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情少男的一封信,我相信毛子说话就是有这个味,才不是我做作
我坐在三碗不过港,照旧听着说书人抑扬顿挫的表演,旅行者带着那个小小的漂浮物向我走来,罕见地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将一个崭新的信封递给我。这真稀奇,他的神色有些压抑的好奇,但又自觉不太礼貌,在拼命收敛,他脸上那种难以言喻的复杂表情便是由此而来。我将信封翻了过去,一个字也没有,只有一个火漆印将开口封住,上面一个花体字母T的凹印,我便晓得了委托人的身份。我将它挑开,展开那张褶皱丛生的信纸,直接当着旅行者的面开始读了起来。
钟离先生:
展信佳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从稻妻回来了,事实上它的寄送地点也不是稻妻,而是北国银行。你也许会纳闷为什么我人就在璃月港却不面对面地与你交谈,请原谅我,我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无论怎样去模拟,都只能得出我一见你便支支吾吾语无伦次的场面来。为了让我能够清晰完整地表达我的意思,请允许我用这种方式。
我要向你忏悔,忏悔我对你抱有欲念这一事。是的,欲念,请不要被这措辞吓到,这绝不是词不达意。我所说的欲念是不理智的,其中蕴含着冲动和激情,以及难以言说的那点旖旎的小心思。我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无法像看待一个普通的朋友那样看待你了,也至今不知道它从何而起,这全要怪我自己。我也要怪我自己被这样一段单方面的,毫无理性的感情左右了心智,对所有的线索视而不见。只要有你在身边,我的计划和思考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也间接导致了我的失败,使我时至今日仍然在品尝它带来的苦果。同时,这份欲念也没有征求你的同意,我想这也许不太礼貌。那么现在得知了这一事实,你作何感想呢?
在稻妻的日子里,对你的思念如同火星一样,自洋面吹来的风太过张扬肆意,将这点明明灭灭的红点越吹越旺,升腾跃起,在我的胸腔中耀武扬威地跳动,我必须承认,它们有时确实有些让我难以忍受。这样无望的思念是有害的,他们无处不在,在我挥刀的间隙,与他人交谈的字句之间,在我围巾与衣襟的夹缝中不住往外冒。我的心智一次又一次屈服于它,宛如对钝刀的缓慢切割不做挣扎一般。这也不是我能够控制的,纵然我能够围剿龙嗣,颠覆贵族的领地,我也把握不住那些没有实体的东西。它们又偏偏使我抓心挠肝,痛苦万分。我正日复一日独自承受着它带来的苦难,以至于辗转难眠,神思恍忽。
我在稻妻的秘境中曾经梦到过你,我只能模模糊糊地感知到这一点,因为梦中具体发生了什么我全记不清了。不知我有没有说出什么骇人听闻的话,希望最好是不要。你又对我说了什么呢?该不会哄骗着我与你定下了什么奇怪的契约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有托梦的本事,如果有什么想对我说的话,又何必在梦结束后叫我忘记呢?我又有一点拿不准,有人说梦是内心最深处的渴望,由这来解释的话,我会梦到你也合情合理。如果那不是你的所作所为,还请原谅我的揣测,但我绝无恶意,你就当作是我太过于渴望一个答案了吧。就算没有面对着你,一想到你正在读信,又让我有些语无伦次了起来。
我们曾多次举杯对饮,在琉璃亭的包间,在岩港的街头,在天衡山顶。你曾一次又一次对着或晴或缺的明月念叨着什么故人,这让我嫉妒又心焦。若有一天我离去了,你是否也会这样怀念我?但我也没什么资格去嫉妒,故人们与你一同穿行于群山之间,你们建功立业把酒言欢,而我呢?每当我注视你那如同阳光下的蜜糖一般闪烁着暖光的双眼,便会看见它们反映出一个与我周遭截然不同的世界。我们是两片纹路迥异的树叶,没有一处脉络能够重合在一起,这让我感到无望。我想穷尽一切来缓解这份心焦,可理智又不允许我向你去祈求一份爱。
我说了一大堆,却没有把意思表达清楚,但我想博学多识如你,一定已经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诶,这个愚人众的执行官,热衷于战斗,对你来说过于好懂的19岁毛头小子爱上你了,你会接受吗?假若你不接受,那也合情合理。我本想将这点心思永远揣在怀里,等到它再也捂不热了,再拿出来怀念一番。只是,你也应该了解的,坐以待毙实在不是我能做忍受的事情。因此,正在你读信的时候,我已经在玉京台等你啦。这感情悄无声息地滋生出来,以至于生长茁壮了才被我发现,但我要给它一个盛大的结局,无论是好是坏。选择这里是为了彻底断绝我心中可能会滋生的希冀,我也知道,善良温厚如你,若是不选在这样一个众人瞩目又敏感的地方,是万万不可能对我说出绝情的话来的。我已能想象你带着愠怒的表情站在我的面前,从你的口中吐出的词句如刀枪和火焰一般往我的心上扑来。我的好钟离先生,原谅我吧,就当是对我为你付账单的回报也好,请你来一趟。当着这帮对我怒目而视的千岩军的面,给我下达最终的判决吧。也唯有你能够宣判,请不要顾虑,我的心无论如何都已经剖出来给了你,哪怕你将它当中掷在地上,滚上好几圈,让它和着血裹满了泥土与灰尘,我也不会后悔。
你忠诚的
阿贾克斯达达利亚
我将这一纸语无伦次的胡言乱语折叠好,装回了信封中。旅行者装作兴致勃勃地着田铁嘴,眼神却不住往我的身上瞟。我站起身,捋了捋衣摆上不存在的褶皱,转过身向玉京台的方向走去。
还未爬完那长长的台阶,我便听见了骚动。这位名声可怕的执行官公然在玉京台这样的场地不知所谓地长时间停留,对于现今的千岩君来说的确是亟待警戒的要事。我连忙加快了步伐,拨开了举着长枪围成一圈严阵以待的军士们,向他走去。他一直很安静,未曾争辩一句,但看到我的出现,还是有些慌乱,蓝眼睛里不自觉流露出被遗弃的小狗一般的神色。我无奈地摇了摇头,以一种故作轻松的姿态走到他身边,牵起他的手:“回去吧,等你吃饭等得我都饿了。”